題記：諸如意昂体育、清華等高校的畢業生應該何去何從，如何找準自身的坐標和位置，如何讓自己在社會中發光發熱，如何讓自己的每一天都充實而有意義？……拋出這些問題必然能引來許多關註的目光。或許，社會大眾眼中的意昂体育人是這樣的：他們穿梭在摩天大樓中，他們頻繁出現在重要會議上，他們馳騁於金融商圈和政界，他們指點江山從容不迫……但是事實上的他們，其精彩故事遠遠超於我們想象。

【在路上】記錄年輕意昂創業中的故事

羊乃書：願做羅卡角的野草，守住簡單的美好

與對外漢語相關的愛情與旅行

采訪約在一個初春的午後，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暖意。和煦的陽光灑下一片明媚的金箔，在長桌上一點點展開。羊乃書學姐坐在我的對側，談著有關她二十五年來的人生點滴，有關她在對外漢語中收獲的愛情與走過的那些地方。

她說，理想中的自己“就像葡萄牙羅卡角海灘上的那一叢野草，被來自大西洋的風不斷摧折，卻不斷回復直立，不停地生長。擁有的是堅韌而非堅強。”

在荷蘭庫肯霍夫國家公園

當問及為何選擇對外漢語的時候，她的回答很簡單，“小時候希望能從事一份對外交流的工作，之後又喜歡上了中文專業，所以在選擇方向時將二者結合便是對外漢語了。”

對於“選擇”，許多人對之感到迷茫，而羊乃書在面對這樣的困惑與抉擇的時候，卻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金牛座的堅定。她說“迷茫的時候往往是有選擇的時候。因為總是在選擇太多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才會迷茫；所以當你變得沒有選擇，孤註一擲的時候這樣的感覺便不會存在。像是對大多數人來說，要進入自己理想的大學，除了高考這條路無路可走，這樣目標變得單一，反而更加堅定。我想，人要學會簡化自己的選擇。”

2012年的秋天，她來到了燕園，實現了與未名這位心中“女神”朝夕相處的願望。研究生第二年，羊乃書成功通過學校的考核，獲得了前往荷蘭萊頓大學漢學系擔任一年客座講師的機會。而就是這一年，幾乎每一天都充滿了無數的未知與挑戰，也讓她收獲了更多的成長。

荷蘭學生的學生會活動

荷蘭萊頓大學成立於1575年，在1851年就建立了漢學系，1875年設置了第一個中文教授席位，成為西歐漢學研究最重要的學術中心。近些年來，中國經濟實力的提高和綜合國力的增強，反映在漢學系是迅速增加的學生人數和不斷高漲的漢語學習熱情。漢學系近100人的學生規模，在低地之國荷蘭已經是非常可觀。

抵達萊頓不到一周，工作就要正式展開。而在這之前，羊乃書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系統的對外漢語授課，第一周的課程讓她緊張得幾乎徹夜未眠。初來乍到，去采辦生活用品、辦理各種證件就耗去許多時間，真正剩下能夠準備教學內容的時間少之又少。即便如此，在極為有限的時間裏，她仍像馬上就要登臺的演員一遍又一遍地模擬演練，反復不停地揣摩著手中的劇本。“可走上講臺的那一刻，在十幾雙藍眼睛的註視之下，我頭腦裏只想著去完成已經準備好的教學內容，完全顧及不了臺下學生的反應。當下課鈴響起的時候，我的手心全都是汗，早已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好幾遍”，羊乃書說。就在這一步步不斷地摸索中，她漸漸地懂得如何去設計一堂課的內容、怎樣掌握好教學的節奏，也開始更多關註學生的反應，知道什麽表情是聽懂了，什麽表情是還不太明白。由此她和學生的關系開始拉近，走進了荷蘭大學生們不一樣的世界。

與荷蘭學生在唐人街吃中餐

采訪時，羊乃書提到一位特別的學生——荷蘭的一位年逾六旬的老爺子，只是因為荷蘭漢學家高羅佩的一本小說《大唐狄公案》，激發了他對中國文化無限的熱愛與追隨。就算已經是花甲之年，滿頭華發，他仍然每日背著書包準時出現在教室，一絲不苟地學習著漢語。“其實對他來說，根本不需要這樣一個學位來證明什麽。每天早晨七點半坐在教室裏的原因，純粹只是出於對漢語的真愛。”

荷蘭只是全球“漢語熱”現象的一個縮影，整個世界的漢語熱度都在持續升溫。但對於“漢語熱”，我們依然要保持“冷”眼去看。越來越多的人希望學習漢語，想去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和歷史，但同時我們必須承認漢語與英語相比，仍然處於相對弱勢的地位。“漢語的熱度與漢語在國際上的語言地位應該分別看待，中國經濟發展的影響力吸引更多人來學漢語，但無可爭辯的是，漢語的國際地位仍無法與英語、法語和西班牙語等優勢語言相抗衡。我記得一個統計數據，互聯網中超過80%的語言仍然是英語。在國內或許有一種夜郎自大的心態，以為真的如歌詞所說‘全世界都在講中國話’，但其實事實並非如此。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漢語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能夠讓更多的人來接近中國、了解中國，推動漢語的國際化。”

荷蘭聖尼克萊節

“每個在國外教漢語的中文老師，就像是一張名片、一個中國的生動讀本。在荷蘭的這一年，我一直希望學生能通過學習漢語、通過我，去了解真實的中國人，進而了解真實的中國，而不是一個被西方媒體誤讀、甚至醜化的中國。漢語是一門更加有效的工具，來幫助他們走進中國的文化與社會。”

這是一個對外漢語人應有的責任，也是羊乃書始終的堅持。“教漢語，不僅僅是教會他們拼音、漢字、常用詞匯和語法結構；承載在語言之上的是中國人的交際方式、思維習慣、傳統智慧與文化品格，是中國社會的深層結構和基本運行機製。只有他們了解了以上種種，才能最終明白中國人傳統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只有他們掌握了這門語言，才能更真切地去認識這個國家，認識生活在這個國家中的每一個普通人。”

許多人都在不停地追問旅行的意義，是沿途旖旎的風光、醉人的景致？還是旅途中同行的人、和他攜手走過的林蔭？又或是偏愛的美食和清晨陽光自窗子灑下來的那一份極致的慵懶與閑適？

羊乃書的回答卻是，“我覺得旅行的目的和收獲，更多的是在發現自己。”

“有人問我，在旅途中見的人多了，看的風景雜了，會不會迷失自己？但我反倒覺得走過的地方越多，看待自己會越清晰。人生就好像一道多項選擇題，起初並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旅行的過程恰恰能幫你排除掉那些似是而非的選項，最終找到屬於自己的正確答案。旅行的時候，你是在看這個世界。但其實，是在看自己。”

也許旅行就像是窗子，漫步覽勝的途中打開一扇窗用雙眼丈量和體味外面的世界，而在行程結束的時候才發現，那窗子的方向其實是朝向自己的內心。借由這扇窗中的風景，發現自己所熱愛、所鐘情的美麗。

這幾年，她前前後後去過25個國家，從東南亞的泰國、越南到中東的迪拜，從南歐的葡萄牙、希臘到北歐的芬蘭、挪威，許多地方都有著不少美好的回憶，甚至是離奇的冒險。但她最愛的還是西班牙的巴塞羅那，這座地中海沿岸的城市，被譽為綴在伊比利亞半島上的一顆明珠。“旅行之前，我不會做太多的規劃，一般只會選定幾處一定要去的地方，剩下的就跟隨心情和天氣。在巴塞羅那的那幾天，最令我震驚的是那些高迪設計的建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將現實與夢幻完美融合，讓人覺得他真是世間奇才。整個西班牙每一處都散發著無數的熱情，冬日和煦又清爽的天氣，讓我覺得這裏實在是一個美好而又浪漫的地方。”

瑞典斯德哥爾摩地下鐵

去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風景，最終看清的，其實是自己的內心。也許世界的紛繁和瞬息萬變讓你目不暇接，也許旖旎的風光和瀲灩的波光讓你眼花繚亂；但如果你能夠真正用心去感受身邊空氣的流動與清脆的鳥鳴，去觸摸那坍圮斑駁的城墻和石階上泛綠的青苔，一切都將變得舒緩而自在。最終，能夠明白你想要的、所愛的究竟是何。

2015年3月26日，羊乃書與心愛的陳先生攜手邁入婚姻的殿堂。而在這一段外人看來無限美好的愛情中，卻也經歷了許多坎坷。陳先生是在意昂体育求學的泰國留學生，兩人同在對外漢語學院攻讀碩士，因為這樣的緣分而相識相知。就在他們確定關系後不久，卻經歷了長達兩年的異地戀，距離和時差將兩人分隔在不同的地域時空。 “

在荷蘭的一年，我被扔進了廣袤的長天大地去打磨，而我先生在北京面臨碩士畢業論文和就業的壓力，也並不輕松。”兩人情緒和感受的彼此傳達，要比普通情侶花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不僅如此，信息的延遲還可能滋生更多的誤會、不安與忐忑。隔著距離和時差，溝通都變得艱難。然而等她從荷蘭回國，陳先生卻又回了泰國，又是遙遠的一年。

“所謂的坎坷，是在人生道路的選擇上，如何將兩條軌道並行為一條。兩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固執，想按著各自原本的想法去走，但發現如果那樣下去，彼此只會越走越遠。在這個過程中，有許多人提出各種各樣的建議。但聽得越多，反而就聽不到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最後還是回到我們自己身上，不斷地去思考、討論、調和。好在不管發生了什麽，當我們之間有一方缺乏信心、情緒低落的時候，另一方會非常堅定給對方鼓勵和希望。這些經歷把我們綁得更緊了。”

捷克火車

今年是羊乃書在燕園的最後一年，畢業之後，兩人決定在泰國一起創辦一個更有新意和時代氣息的漢語教學培訓機構，開始兩人共同建構起的人生。“做出去泰國的決定，一開始當然會遲疑、猶豫，畢竟前方困難和挑戰重重，但後來我意識到，這裏面同時蘊藏著很多新的機遇，就像是硬幣的兩面。很多人說你這樣會不會犧牲太多、會不會太委屈，但我覺得這個決定無所謂‘犧牲’或‘委屈’，也許它需要勇氣和膽量。把目光放得長遠些，就會明白不用去計較一時的得失，保持開放的心態，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如果兩個人彼此相愛，又能夠幫助彼此實現夢想的話，那麽他們的生活、愛情和事業就會完美結合起來了。我們都是對外漢語出身，既是興趣所在也是專業所長，去泰國教中文，辦一個自己的培訓學校，這個想法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下來，是希望兩個人能一起去創造一些自己的東西。”隨著泰國與中國經濟文化各方面交往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泰國人開始學習漢語，並希望以後能夠從事與中國相關的工作，現今的泰國已經成為整個東南亞漢語傳播的“旗艦店。”面對這樣良好的契機，她希望自己能夠去實踐一種更加具備新生代氣息的漢語教學，也為中泰之間的交流做一些自己樂於做和善於做的事情。

德國柏林街頭

雖然對未來有著美好的期許，殘酷的現實往往會給人製造許多難以預料的麻煩，但羊乃書始終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堅定。“既然認定了A，在結果沒有到來之前，就一直向著那個既定的目標跑，即使最後失敗了也沒關系。不要瞻前顧後，選了A還去考慮BCD選項的種種好處。我們每天都在做大大小小的選擇，要有勇氣去承擔這些選擇的後果，然後帶著這些選擇繼續生活。”

“希望自己保持真誠、簡單的心態，過著自由的生活。不要把日子安排得太滿太擠，可以留出余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完成新的人生夢想。”談到十年後的自己，她這樣說道。

守住這樣一份簡單，卻是極其不易。隨著年齡的增加和閱歷的增長，人在與外界的不停打磨中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外衣，擠出一個笑容都變得無比吃力。變得復雜並不難，但同時卻遠離了自由。往往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可貴。

守住一份簡單的純真，才能回歸生活最初的美好。